杨 志

　　太平轮是1949年1月27日沉没的客船，1000多人只有40余人生还。现在大家记得它，是因为它被称之为“中国的泰坦尼克”。

　　老实说，那本记叙这次事件的《太平轮一九四九》的书写得不好，不严谨，错漏也很多。但看到太平轮上的一个人：海南岛的王毅。我一下子兴致大增。

　　原来，王毅是死在太平轮啊！

　　八年抗日战争，王毅是国民党在海南岛的最高将领，一方霸主。海南岛发行的国民党货币，叫做“王毅币”（指1940年代，由广东省银行琼崖办事处发行的“琼崖流通券”，因上面有王毅的亲笔签名，当地人们习惯上称之为“王毅币”）。在那时的海南岛很多人、很多事，多多少少跟他有点关系。八年抗战，他是主持者；屠杀苗人，他也是主持者。

　　死在太平轮上的人，我最关心的，其实不是王毅。毕竟，他是大人物，我不怎么关心大人物。我关心的是王毅身边的一个男人王定胜。这个人，是黎人头领王昭夷与吴觉群夫妇唯一的儿子。

　　王毅娶了吴觉群的妹妹吴觉民为三老婆，所以他们是姻亲。这是情感婚姻，还是要团结黎人的政治婚姻，那就不得而知了。

　　吴觉群，1908年生，黎族妇女中的传奇人物，读过海南匹瑾女中，约1926年毕业。在汉族男人里，当时读初中的都没有几个，何况黎族女人？所以吴觉群是超级精英了。后来她当了陵水县首个女小学校长，大革命时期出了名。1927年她嫁给王昭夷当二老婆。大革命失败后，夫妇叛变。

　　此后，王昭夷在外，吴觉群就负责掌权，事无巨细，军权、政权、财权，一手掌管，干练如同王熙凤，外号“二姨”。王昭夷被日本人杀后，吴觉群成了海南通什区域的最高首领。当时苗人要暗杀她，未成。

　　1946年，她又参选出任保亭县国民党的国大代表。1947年，通什地区被琼崖纵队攻陷，她又逃去陵水经商，办烟叶加工厂。

　　就是这样一个王熙凤，最后到底抵挡不住无常的命运。《通什文史》记载，王定胜同王毅死在太平轮后，“她悲痛之极，对一切都感到黯淡”。这一年，她不过42岁。中年丧子，这个20岁时的革命女青年，30岁的土霸王，40岁的女商人，风云变化的一切，突然过去了。

　　活着有什么意义呢？这是一个老生常谈的，是讲起来可笑的话儿。但有一天，你不得不想到这个问题时，就笑不出来了……以1949年太平轮为界限，她的后半生是灰色的，坐牢，释放回家，1961年去世。我很好奇，她死的时候，还记得在海口读书的日子吗？我不知道。

　　王毅之死，还影响了王昭夷的另一个儿子的命运，那就是大老婆生的王定国。当时他在南京读书，王毅一死，就没人照顾了，也去不了台湾，只好南返海南岛，结局是1951年被枪毙。

　　报载，王毅的三夫人、吴觉群的小妹吴觉民活到了2004年。

　　也有一些人，没赶上太平轮，其中一个就是后来有名的星海大师。后来，他说：“这就是因缘，我要赶上了，就没了，没赶上，就继续活下去，继续新的因缘。”

　　太平轮上的那一瞬间，突然改变了许多人的人生轨迹。人们活在这个世界上，如同桌球，彼此的碰撞会改变你，桌子的晃动也会改变你，什么叫做人在江湖？

　　就是人在台球桌……